我的窗外是一片绿色。
10多年前刚搬来时,窗外只有一棵冬青树、一棵桃树。后来邻居家栽种的几株竹子渐渐扩大蔓延过来,与渐至参天的冬青树汇成了一片,而桃树碧绿的叶子也已快伸展到了窗前,与随后又种上的美人蕉和月季,在原先空荡荡的草地上形成了一张绿色缤纷的网罩。鸟儿相继前来栖息,它们扑棱着翅膀,像箭一般掠过,涌起一股气流,欢叫着在树枝间跳动。常常早晨天未破晓,清脆的莺啼声便已入梦来,叽叽喳喳的,如大合唱般此起彼落,吵得难以再眠。久了,我能听出哪是鹁鸪的声音,哪是黄鹂的鸣唱,哪是麻雀的叫声,又觉得悦耳了。
窗外的绿色愈来愈浓郁,从春天到夏日,从最初的嫩绿色到眼前的深绿色,满目葱茏,空气里四处弥散着花草的气息。春日,竹笋悄悄从地缝中钻出,一边蹿高,一边脱去外衣,在不知不觉中露出绿色的躯干和枝叶,与原有的老竹融为一体。大概从小生长在江南,我对竹子历来有种亲切感。记得儿时,去山上竹林玩,守竹林的是个盲人,别看其眼不亮,却心灵手巧,他把砍来的竹子用篾刀劈下一片片竹条和竹片,随着手中的不断变动,很快变成了一只只竹篮、竹刷、淘箩等器物,看得我目瞪口呆。他身旁堆满了各种竹制品,有的是别人定制的,有的是送人的,有这身手艺,怪不得他脸上一直都是乐呵呵的。那个时候,每当春天,母亲也会买来刚挖下的毛笋,洗净切成片煮熟后,放在竹匾里拿到外面晒笋干,露天里晒了一大片,夏天做汤吃。如今,看着摇曳的竹子,眼前不免流过那些烟尘往事。
我有时偶尔望向窗外,不经意会被一些有趣的现象所吸引,虽是瞬间的、细微的,却会在心中泛起一丝快乐的涟漪。你看,几只白色的蝴蝶正在树丛中追逐着,竟如鸟般从高处俯冲而下,扑向草地。倏忽,一只黑色的蝴蝶凑了过来,一齐又盘旋于阔大的美人蕉叶间,它们轻扇翅翼,优哉游哉,好不自在,全然超然于物外。鸟儿也不甘寂寞,就这会儿,我坐在电脑前码字。突然,一道光影闪过,两只白头翁“扑”地飞到窗台上,竟与一只先至的麻雀在花盆的泥土上啄起食来,完全无视我的存在。而停在远处晾衣杆上的一只野鸽子木然地盯着它们,一副与己无关的神态。目睹这一切,我讶然。
窗外有一道围墙,年久了,墙面有了斑驳裂缝。有天,我蓦然发现墙头的缝隙里探出了一棵树苗,抽出了嫩绿的枝叶。后来,不管风吹雨打日晒,它始终在那里,并且日渐壮大。看着它在风中摆动的样子,我时常想它是怎么生存下来的?没有土壤,没有养分,空间逼仄狭窄,也许恰恰由于恶劣环境的挤压,激发出了它最大的潜力和顽强的生命力。不由得让我充满钦佩。
每天打开窗户,阳光斜斜地照进来,或细雨如织,我总会看到这样或那样的情景,无论是微风拂过树叶摇动,还是月季花朵绽放的美妙风姿,就是什么也没发生,窗外的这片绿色也养眼。看这些的时候,心是寂静的,天地是静美的,一种澄清的愉快在无形间流动。我以前总以为风景在别处,其实风景就在眼前,人生最曼妙的风景就是自己的内心世界。如龙应台所说,幸福就是你仍旧能看见。